2012年3月11日 星期日

誠哥愛閱讀


有一個出版及閱讀網報道,香港首富李嘉誠原來喜歡看書,更引述《福布斯》報道,他每天會盡量抽時間看有關科學、經濟、政治和哲學的書籍,文中更說:「他承認在二月深深迷上一部關於明朝宰相張居正的歷史傳記。」用了「承認」二字,說起來好像是天大的秘密。

老實說,一個人看甚麼書,看了多少書,根本不是奇怪。讀書本來就是很尋常的事情,卻不知是否因為時代改變,讀書變得非常神聖。前幾年就有媒體報道幾歲人仔看了幾千多本書,好像讀書就是為了打破世界紀錄;馬家輝曾提到他的女兒在作業裡寫「爸爸回家很喜歡讀書」,卻被老師改成「看書」,彷彿大人回家都不會專心讀書。

關於讀書這個問題,幾年前當梁文道等人還在本地活躍的時候已講述過無數次,劉細良等人就曾不下數次在電台提到Tom Hanks的《機場客運站》中,有一幕是女主角Jones在書店購買了一本厚約5cm的拿破崙傳說,輕描淡寫地說,買這本書是「抵睇」矣,將閱讀說成一種反撲歸真的人類自然的消閒行為。不過這情況要是在香港出現,旁人看在眼裡肯定會以為她是一位歷史系學生,而事實上我在大學時期也遇到同樣情況,當我拿著一本劉再復的《告別革命》時,就有同學以為我要做CCIV(全校必修之中國文化科)的功課。

從來香港的閱讀風氣都比較功利(又或許說有甚麼在香港是不功利的?),誠哥在讀書方面,卻竟然不算功利。因他確實是一個閱書層面較廣的人,所以他也說到對待任何事,均要從三百六十度把事情看得透徹,以所有角度看世界,他喜歡看書就是這個原因。

這理念與台灣的「出版閱讀達人」詹宏志的「咖啡論」很相似,詹宏志好像在十年左右經常將咖啡比喻讀書,說當咖啡粉、糖、水、奶混在一起,所有東西都消失了,只餘咖啡。它們真的是消失了嗎?其實不然,只是它們化作了另一個形態存在。他說,讀書也一樣,你很難說讀了一本書然後要在那裡應用,又很難做了某樣對的事情而會提起讀了哪本書,讀完的書就像那些東西,化了,化成為人的思想及精神形態,是為一種人文精神。這種非功利化的閱讀習慣,現代人已不常見了。

不過,誠哥真的屬於這類人嗎?我有些質疑,因我很清楚記得,誠哥是不看文學作品的,他討厭文學作品,認為那是浪費時間,沒有作用,這顯然與很多文學之士說「沒有文學就沒有人生」呈相反意見。雖然如此,誠哥愛讀書的習慣是值得敬佩的,而更厲害的是他從不看文學作品,卻有創作文學巨著的潛能,以及異於常人的豐富想像力,不然他怎可能創造出登峰造極之作「天宇海」呢?

2012年3月3日 星期六

為甚麼我們需要獨立出版社




編按:過去數年,隨著內地圖書大量流進市場,新書店不斷啟業,閱讀市場看來一片興旺。但從另一角度看,一度露出曙光的獨立出版,卻面臨不斷萎縮的狀態,閱讀空間不斷縮細,資訊愈見單一化,對認識世界、了解本地,都造成屏障。作者透過細緻分析,探討獨立出版的重要性及萎縮成因。


最近幾年自己進出書店的時間短了,不到數十分鐘就有離開的衝動。這種情況並不只發生於大型連鎖書店,即使是以往售賣比較另類書籍的二樓書店亦然。對此我曾懷疑是否自己閱讀興趣的消退。最後,我發覺原因其實是書店缺少了多元性,每一間書店都變得面目模糊起來。


較小型的連鎖書店的書種,每一間幾乎都是一樣的。首先是新書欄擺放著最熱賣的圖書,在旁的消閒書籍欄上盡是張小嫻及亦舒的天下,另有一張書櫃是放著大陸出版的圖書,以及大型出版集團的書籍,其他的「上架書」則依種類分配,而且實用書籍為多(單是電腦書籍就有四個書架)


二樓書店 推動個性出版


至於二樓書店的書種,很多都與連鎖書店一樣,只是可能書種上會有較多偏向社會、宗教及文學類的書籍。但是,與連鎖書店的旗艦店相比,他們的圖書又不夠多,價錢也相近,那麼,我又為什麼要上二樓書店呢?


想起來,以往的二樓書店每一間都具有獨立性格:「樂文」的文史哲圖書最齊最精;「田園」的歷史書則琳瑯滿目;「洪葉」亦是以經營文史哲圖書為主,但卻十分重文學書籍,尤其本土的文學,因此過往的《文學世紀》或是《Catalog系列》(董啟章等著)都由他們發行。那時候,獨立出版的作品如雨後春筍,雖然出版社可能未必有利潤,但是總能回本七八成。


然而來到二○○五年,《文學世紀》可能因銷量問題而好不容易才得到藝發局延續一年贊助合約,而其他本土出版的書籍亦漸漸萎靡不振,難道是所有讀者都轉了口味?


我想主要原因是二樓書店的萎縮。過往二樓書店以經營台灣書為主,因台港匯率差額而有利潤,一些二樓書店更代理台灣書發行,令他們更有資源去推廣本土獨立出版作品,以寄賣方式接受有質素的書籍,以及用更多空間去擺放本土獨立出版作品。


在某程度上,那時候二樓書店是牽大型連鎖書店走,因為二樓書店代理大量暢銷台灣書,有質素的本土作品也找他們發行,而且二樓書店的負責人多是「有機知識分子」,他們都有獨特的眼光去選好書。


然而,自從大陸圖書大量進入香港;台灣書利潤因匯率差額而減少(由過往的台幣定價四成變做三成三);大型連鎖書店不時推出八五折圖書優惠,令二樓書店經營困難。一些最終捱不住而結業,一些引入更多大陸書籍以求更多利潤,本土獨立出版的作品無人問津。


著眼商業 出版空間縮小


本土獨立出版社被市場淘汰,無可厚非。然而進一步去想,當我們再沒有本土獨立出版社的時候,我們的生活是否缺少了些什麼?


社會學家哈貝馬斯(JurgenHabermas)曾提出媒體作為「公共空間」,因私人利益的注入,被純粹商業邏輯來推動而縮小。現今高度商業化的出版市場正好體現出哈貝馬斯的論點。在大部分書店都充斥主流圖書的環境下,我們能容易購買的圖書,除了是消閒書籍、大陸出版的翻譯作品、大型連鎖書店推出的系列圖書、小量台灣書籍外,本土獨立出版的書籍還餘下什麼?


當公共空間縮小,我們所接觸的資訊變得愈來愈一元化。公眾欠缺多角度思考,缺少獨立批判意識,窒礙整個民主社會及社區的發展。而我們公共空間的縮小,以出版空間為分析點,正是被極度商業化的市場所蠶食。


獨立出版 在地關懷


獨立出版社,就是有一種勇氣挑戰傳統商業市場,以在地視角去探索世界,並表示著本身獨立的思想,以擴闊大眾的公共空間。假如一個城市沒有獨立出版社,她便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載體,缺乏對自身的關懷及認識,發展變得錯亂。


這令我想起每天乘車都經過位於地鐵站上蓋及公屋群中,呎價達五千元以上的清水灣道8號。日後住在裏面的居民,會否只往樓下的超級廣場而不去對面的牛池灣街市?會否只在私家會所享受按摩池,而完全不參與社區的發展,甚至連早上晨運的居民也不屑一顧?我想清水灣道8號只是一個冷冰冰的載體,居民只會在內裏作息,因為他們有最快捷的方法(地鐵)離開這個社區。


假如清水灣道8號是香港發展的縮影,我們就需要有更多獨立出版社的存在。像樂施會出版的《小童‧大同》,讓我們認識香港少數族裔在香港生活的感受及狀;進一步出版的《晚晚6點半》,讓我們回想到七十年代上夜校女工的艱辛;每期限量出版250本,收錄本地詩人作品的《秋螢》,這些獨立出版的作品,無論是探討的議題或是所表達的情懷思想,都是對於關心自身社區及文化的一個良好出發點。


在我們追讀《達文西密碼》及《大長今》時,我們何不抽一些時間,留意圍繞身邊的本土獨立出版作品?


後記:
本文是寫於2005年之明報,編輯取題為「香港有多少獨立出版的生存空間?」我還是希望用現在這個。七年過去,此文仍然合用,不同的是,《文學世紀》與《秋螢》已停刊,《字花》及新晉詩刊《聲韻》出現;清水灣道8號升至八千蚊一呎,還有一點很重要,是實體書店減少了,令我想起這篇舊文。連實體書店也做不住,如何做獨立出版?


內地政府在上年「十二五」規劃中已注意了實體書店減少的問題,更倡議要做到「市市有書城、縣縣有書店、鄉鄉有網點、村村有書屋」,有政協就趁全國「兩會」準備就此問題提出議案,而上海市政府本月亦已決定每年投放千五萬「保育」實體書店,這一股措施實在不得不令人回想實體書店以及獨立出版的生存價值。這方面待整理好思緒後再與眾分享。


又基於這個內地政策,令我再次留意811新華文軒這隻著重內地出版業的股。此股招股價兩三年前約為$6.5,期後因金融海嘯跌至$1,但因性質特別,加上沒有負債,流動資金多,PE不高,很快上回$3。自從上年中「十二五」政策提出後,股價持續向上至近日$4。雖然實體書店業務今年盈利下降了20%,但仍有盈利,加上業務漸多元化,長遠或可看好。但事先聲明,我不懂股票,但從出版角度看,似乎頗有瞄頭,不過,我沒有買股票運......


註:圖片是今年台灣書展的攤位「讀字車站」,由數個獨立出版社共同策劃。